摆放在阳台上的花盆里一夜之间钻出一棵嫩苗,原以为是父亲从阿尔及利亚带回来的种子发芽了,据父亲说,那些花开得异常热烈,香气馥郁。仔细观察过后,却只是瓜类的苗而已。这里种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落户到我的阳台上,我竟浑然着,懵懂着,离消息很远。
它或许只是无意中被母亲父亲扔在其中的西瓜子,又或是被楼上的邻居扔下来,也可能是被风带到了这里,又可能是当初买来这个花盆的时候,它就已经在里面了。然后偶遇上适量的水和阳光,便惊喜着钻了出来。
我们的人生,有时候,被吹来了多少这样我们自己都浑然不觉的种子呢?它们潜伏在我们的灵魂深处,静静地藏匿着。它们可能永远沉睡,也可能遽然之间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我开始为我自己担心,并感到深深的忧虑和不安。如果说我们的肉体和灵魂已经都不由我们控制,那么我们还拥有什么生活下去的意义呢?我所能做的,就是无助而孤独地等待那些无数的不速之客。我不知道它们会给我带来什么,或是带走什么。
曾经的我或许还真诚而做作地翘首盼望过。曾经一个和我一样,同样痴迷于哈利波特的同学说,哪怕让她在霍格沃茨待上一天,她死也足矣。或许当年11岁的那个我,也应该收到猫头鹰不远万里给我带来的入学通知书。可我终究还是个麻瓜,待在这个属于麻瓜的世界里。我会设想是什么原因,使那只白色羽毛的猫头鹰延误了送信。那时的我终究是宿命般地,绝对地,不谙人生变化的意义。那时的我是一个平庸而充满想象的我,我和周围的伙伴们寻找出路,寻找洗脱平庸的出路。无论我们的热情究竟几许,那毕竟只是个狭小的出口,而我,没有自信可以胜过谁。或许更准确的说法是,谁也没有胜过谁。因为那个时代被整个地镌刻上了平庸的印记。平庸,那是那个时代的必需,就像茶壶配茶杯,枕芯配枕套那般简单,不可辩驳,不可反抗。我们带着不屈抗争和逆来顺受走进了一个新的空间。
可是现在呢,当这些无数的机缘、变化和巧合,从远方喧闹的大海上日夜漂泊来到我的海岸停泊的时候,我却只是远远地躲着,看着它们肆意地咆哮,不敢上前。我终于体会到那个年纪我的的无知和幼稚。我开始宁愿生活变得毫无生机,了无生趣,波澜不惊。今年18岁的我,时隔非长非短的7年,我开始忘记曾经让我念念不忘的一切:哈利波特,霍格沃茨,猫头鹰,魁地奇。我从不认为18是衰老的年龄,尽管16、17岁的同学总是因此而对我加以戏谑,可是我希望我的生活能够这样静静地流淌过去,就像在故乡的麦田里静静流淌着的溪水。暂且不说经历那些生离死别,我已经连和人吵架或是玩笑的力气也没有。我希望我的爷爷、奶奶和外婆可以永远这样活着,按照他们各自喜欢的方式而活:奶奶习惯早起,将家门口100米范围内的马路扫干净;年逾古稀的爷爷仍旧摆着他的小地摊;外婆早晚祷告,礼拜去教堂,隔三岔五去远在乡下的姥姥那儿照顾起居。或许外人看来,这样的生活不算幸福,可我知道,只有按照自己内心意愿去生活才能追寻到真正的、独一无二、不为他人所知的幸福。我那亲爱的爷爷,一年里,除了过年和生病的日子,是一定要去摆摊的,用他的话说是“歇着一身病”。他的退休金很富余,只是他一辈子劳累惯了。我还记得曾经翻过爷爷的抽屉,一本红色的荣誉证书,嘉奖他为煤炭事业所做的贡献。还有父亲母亲,尽管我不喜欢他们的唠叨,不喜欢他们的众多问题,不喜欢他们坐在我的旁边和我聊天,我还是希望他们还会那样。看到四川地震实况的时候,我就这样想,珍惜身边的人,或许有那么一天,就像今天一般,片刻之间和自己爱的、讨厌的人阴阳两隔,那会是一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
还有十余日奔赴学校,这是我的祝愿。我的亲人们,从未读过我的博客的,但愿也能感受到我对他们的不舍。小姨和大姨,得知我被录取的时候,很快打来电话,我很遗憾和抱歉,那只是个三本院校,同样也祝福她们。还有其他没有提到的,我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