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瞒我,wavierwister,我知道,在这样的夜里,你总是感到一丝恐慌。我知道,你总是渴望看得更清楚。戴上这副眼镜,你在夜里被惊醒的时候,我深知,你是苦恼的,你是自卑的,因为你无法看清到底是什么闯进了你的房间,或者说你的梦境,甚至是你的身体。你总是哆哆嗦嗦地摸索眼镜,然后看着那个不明物体在你的空间和领域消失殆尽,无踪无影。
在你踏进那个门庭冷落的眼镜店的时候,我知道,你是有几分兴奋的。你终于能够用架在你鼻梁上的这副眼镜,更加清楚地看清这个世界。你终于离你的问题的答案又近了一步,让我想一想,你总是喜欢在心里问,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可是你到后来才发现,这副东西害了你,因为你愈加频繁地光顾那家眼镜店。你开始厌恶那儿的带着微笑的姐姐和阿姨,你开始恶狠狠地猜测,是他们贻误了你的眼睛,迫害了你的眼睛。当你发现你离不开它的时候,我知道,你在后悔。那是你第一次后悔听父亲的话。他总是严厉地呵斥你,不要躺在床上看书,头抬起来点,怎么弓这么下……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知道它是对的。你需要你原本的眼睛来看这个世界,可他们再也回不来了。你开始用尽力气地去搜索,搜索那些大街上成排坐着的,给人算命的瞎子们。我知道,现在的你已经不能回忆起他们脸上的表情了。你试图探进他们的内心,问问他们失明是一种什么感觉。哦,wavierwister,你知道的,在那些被惊醒的夜里,你是如此真切地体会到黑暗的意义和真谛。巨大而琐碎的光斑挂在窗棂上,你知道那是月光,可为什么在你眼里,那是如此的黯然失色呢?我知道,你去那爿商店群找寻过那些算命的,可没有找到。我也知道,你更加恐慌了。你开始猜想,他们怎么了。是因为失明,被车撞了么,还是失足跌落了悬崖?我很遗憾,你没有得到任何结果。那么就宽宽心,接受这个事实。这个事实并非是别人比你看得有多清楚,而是你比别人洞察得有多清楚。
我知道,在洞察力方面,你也是自卑的。你总是这样。你是否还记得那个小学同学的眼神,那么痴痴地,盯住门口——你知道ta在等什么。可我说的你洞察力差是事实啊。为什么呢,你问我。因为你能洞察别人,却不能洞察自己。哦,wavierwister,愿耶稣保佑你,这甚至比不能洞察别人来得更为严重和糟糕。你为什么去在意ta紧盯的那个门口?难道你没有发现,在那个角落,又有怎样的一双眼睛在盯着你?我敢确信,你没有发现。你总是沉心于自己的观察,却不曾关注自己的生活。在你细细打量别人的时候,你总是瞧不见从某个角落,破空而来的,带着零下温度的目光。它们聚集在你身体的时候,难道你没有任何感知?但我知道,你不是没有感知,只是没有勇气。你开始怨恨自己的眼睛。对不对?你总是将被岁月打磨得圆润光滑的事物置于角落,不问不闻。你的眼睛曾经怎样带你观察过这个世界,难道你忘了?你应该接受他们,接受自己的懦弱和自卑。
我知道,我这样说,你一定不会高兴。但愿哪天你追赶上我的时候,我再慢慢向你说出其余的部分来。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身体……我会让你知道,wavierwister,曾经的你,现在的你,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你究竟显得有多么的力不从心。你是个妄自菲薄的人,我看重这点,我也知道,你看重它,却急切地想要改变它。这是不对的。听我说,当这一切都变成无可奈何的时候,你应该笑,而不是哭泣。你总是让我告诉你你的一切,我知道这是人类的天性,面对自己的时候,你蹂躏他,虐待他,玩弄他。可你终究会被他蹂躏,被他虐待,被他玩弄。一个生命体的可悲不在于他本身是多么的渺小,平庸,肮脏,无耻,真正的可悲是你面对这样的生命体的时候,还在嘲笑他的渺小,平庸,肮脏,无耻。你有没有这样做过?我知道你没有,你总是去拨开重重的纱幕,好让阳光渗透进来。有多少是多少。可我不能理解你,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自己,纵然他是你不喜欢的生命。我不能理解你,wavierwister,你不要怪我。我没有去理解你的义务和责任。这所有的一切只能靠你去探索了。
或许最后,我还是可以送你一句话的,“所有的子弹都有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