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教堂就矗立在半山腰上,有着哥特式的建筑风格和明亮的色彩。从远处望去,很是醒目。
曾经因为心里颇不安宁,拜访过几次。如果说我的内心因而安静了些许,我到宁肯把原因归结于我在费神地倾听牧师的话,而并非冥冥之中的某种力量。这是小城一座规格甚高的教堂,却仍旧不能否认它的简陋。扩音设备嘈杂到极点,无法听清牧师们激情四溅的讲话;教堂内部也只很“简洁”(自从上次一个陌生人看了我家的装修说了一句“你家真是简洁啊。”我再去他家看过之后,才知道“简洁”有那么多的意思),没有影像中的五彩斑斓的落地窗和绘制了宗教油画的天花板。
但是这丝毫不会阻碍信徒们的虔诚和热情。有一家人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一家三口由男人开着一辆三轮,女人和孩子坐在后边。我在回家的路上瞥见他们的背影,试图去理解他们的心情。在教堂一排排的长凳上坐着的大多是中老年妇女(尽管我很讨厌这个词,但实在想不出别的),他们在牧师进来之前的多数时候都在祷告,站着,唧唧哇哇地念着,不能辨别。他们大概就这样坚定地认为自己的愿望能被上帝听到并能得到满足。其实我大概能猜到他们祷告的大概内容,大抵是祈求家人安康生活富足。外婆曾经就要我把我大考的日期告诉她,说是要为我祷告。我当时就在想,上帝会不会因为如此多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精疲力竭。牧师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坐,但很少有人在听牧师讲什么,多半在聊天,拉扯家长里短。很难说他们来教堂是因为内心真正的信仰还是为了获得一种心理安慰。
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那就是信仰究竟昂不昂贵?以前的我认为是否定的。信仰任何一种宗教,最简陋的工具要么是《圣经》或《古兰经》或佛教的一大把经书,有些时候还有善款、香火钱等等。很难相信,信仰某一种宗教真的需要奉献某个人的生命(朝圣踩踏事件除外)。但就真正的信仰来说,这样的花费是巨大的,不是每个人都负担得起。就我个人来说,我来教堂,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无能为力,尤其是内心的力量,相比我遇到的痛苦,它还不够强大,还甚是弱小。其次,我要承认以上这点。我要接受自己的弱点——而内心的弱点相比于外在的,需要看到或是认清需要加倍的自觉和自知。我还需要容忍自己,自己自甘堕落,然后揣上一本《圣经》出门,去接受某种新的价值观和世界观。而那些没有信仰的人,不能不说拥有一种幸运——可以不必借助外在的力量来弥补自己内心的缺憾。
仍旧记得K在我某篇文章上写的评语:年轻的时候,我们大可不必去相信宗教,要做的只是相信命运在自己的手中,去奋斗。当坚持不住,当这属于不可反抗的事情的时候,了解你的人并不会嘲笑你的信仰。
我们是不是一直这样,说着某些言不由衷的话,做着某些不情不愿的事?然而,我又真实地觉得我需要它。而最根本的问题,并非某些人的嘲笑是否会把我的思绪带到门外的枯枝间,而是我还能不能相信自己,去做原本是“我”的那个人。
信仰,原来是如此昂贵。昂贵到用自身内心的力量,来换取零星的安慰。